州城外。
西夏中军帐中,仁多淤眯着眼睛,据坐帅椅,听一个书记小心翼翼地念着一封书信:“……将军向怀忠义,而今夏国牡鸡司晨,权臣当道,此越窃为将军所忧者。使将军不建寸功,固必遭奸侵之害;若立功于外,则亦不免招梁氏之忌!将军处此两难之境,虽忠臣义士,不暇谋身,然则将军欲置夏主为何地?使夏无将军,兴庆易主,指日可待矣。中国与夏,本为君臣……”
“好了,不必念了。”仁多淤轻轻挥了挥手,书记忙将书信合上,垂首退立一旁。却听仁多淤笑道:“这是石越劝我退兵呢。”
此时站立在中军帐中的寥寥数人,尽皆是仁多淤的心腹,他说话也并无顾忌。右手轻轻摩辈着刀柄,一面环视众人,问道:“你等以为如何?”
“若要攻克庆州,眼下来说,亦并非没有办法。”说话的人是清远军守将党名讹兀,与梁氏一向不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党名讹兀迟疑了一下,说道:“石越亲自坐镇庆州,而宋军兵力却如此之少,那么宋军主力在何处呢?”
“自然是在绥州。”众将对党名讹兀提出如此常识性的问题,显得非常的不屑。须知平夏城距此不远,战报还可以互相通报—虽然了解的,也只是许多天以前的战况,但是也可以断定,平夏城的兵力并非是宋军主力。
党名讹兀眯着眼睛笑了笑,望着仁多淤,说道:“不错,正是在绥州。但这意味着什么,统领可曾想过?”
停了一下,党名讹兀方接着说道:“这便是说,宋军早己知道我军三路进攻的方向,并且知道我军主力将会进攻绥州!”
听到这句话,连仁多淤都不由一震,一双眼睛瞬时睁开,露出迫人的光芒。
“有奸细?!
“不知道。”党名讹兀缓缓摇头,道:“不过这无关紧要。”他话中的语气,奸细都不关他屁事,“要紧的是,平夏城梁乙道占不到便宜,绥州只怕要吃大亏,惟我们这一路能胜!”
摆明了是说有没有宋军的
换句话说,三路大军,
“那不正好立下大功?!”另外几个将领都兴奋起来。
但是仁多淤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两路皆败,·准独统领得胜!”党名讹兀嘿嘿笑道:“这可并非好事。况且万一宋军狗急跳墙,我军也免不了损失惨重。眼下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的,不可预料的因素太多。一旦我军损失稍大,这场胜利,只怕会成为催命符。”
他话说到这里,仁多淤己经是了解于胸。如果出现两路受挫一路独胜的情况,只要他的力量不能超过梁乙埋,就会激化双方的矛盾,梁乙埋一定会急于将他除掉,以防止军中出现成信很高的敌人。石越的书信,虽然是说辞,但是说辞之所以能游说人,却正是因为它有道理。兼之就在昨天,他收到同是拥护秉常的另一重要人物禹藏花麻的书信—那还是在环州之战前写成的,禹藏花麻在信中的话,与石越说得几乎是一般无二。
仁多淤惟一不知道的是,身为清远军守将的党名讹兀,这两年来收受的大宋职方馆的金钱与物品贿赂,总价值至少超过八千贯!
对党名讹兀复杂的动机并不了解的仁多淤,再度眯起眼睛思索起来。
攻不攻庆州城,在他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退兵,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况且军中还有一个让人生厌的降蕃慕泽……他刚刚想到这里,便听一个将领说道:“但是现在退兵也不成,更会落人口实。况且还有慕泽那个野人在那里堵河……”
“一个降蕃而己。”党名讹兀阴恻恻的冷笑道,话语中冒出一股杀气。
仁多淤思忖了一会,沉声说道:“将慕泽召回来,明天见机行事。”退不退兵,仁多瀚还在迟疑之中,但是慕泽这样的人物,对仁多瀚来说,始终是一个麻烦。如果是打败仗,他倒是一个替罪羊;但是没必要在打胜仗的时候留着他来争功,做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之时,让他当眼中钉。“是该解决麻烦的时候了!”仁多瀚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这样想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一丝杀气,因为慕泽这样的麻烦,对他而言,实在提不到“杀”的层面,正如人们更喜欢说“捏死一条虫子”,而不习惯说“杀死一条虫子”。
次日。
慕泽踌躇满志的踏进中军大帐,他这两天都是不眠不休地亲自率军堵河,想到数天之后,庆州城就会成为泽国,而生擒石越这种大功,竟被自己立下,慕泽连走路都觉得有点飘。尽管此时庆州城兀自巍然屹立,石越也好端端地呆在城中。
但是很快,慕泽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仁多瀚高据帅椅,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而帐中诸将看他的眼神,都非常的奇怪,好象,好象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一一慕泽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手下意识的去摸佩刀,不料却模了个空。这时候他才想起进帐之前,武器都全部解掉了。
“末将慕泽,参见统领。”感觉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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