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入黑,瓦刺军中的武士纷纷追出,帐中警号大鸣千箭齐发,向帐篷顶的张丹枫黑影攒射。张丹枫不敢落地,一口气掠过了十几道帐篷,额吉多与从武士衔尾急追。
张丹枫的轻功远在额吉多之上,额吉多自是追他不上,但瓦刺军中的警号长鸣,各营武士齐都出动,张丹枫身形已现,成为众矢之地,欲想逃脱,亦是千难万难。张丹枫挥剑拔箭,在帐篷上东奔西窜。但听得一声声响箭掠空而过,锐声刺耳,一支一支地接续传下去,张丹枫知道这是瓦刺军中的“飞箭传警”,不消多时,全军都已知道,即算自己有天大本领,瓦刺军连营百里,终是难以逃脱。
张丹枫接连飞过几十道帐篷,忽见前面一片空旷之地,将两边军营隔开,前面的帐篷虽然亦是火把通明,各个帐篷之前亦是隐隐约约可见巡逻的武士,但运并不像这边一样,各营武士都涌出来追赶。张丹枫心中大奇,据他所知,瓦刺军令甚严警号一发,各营齐动,甚为划一,断无这一边紧张,那一边却是松懈之理,心中想道:“难道是两个统帅指挥的不成?但即算是两个统帅,在瓦刺军制之下,措施也不应有所区别。”
张丹枫虽是疑团满腹,但情势紧迫,不遑多想,立刻跳下掠出数十丈地,只见后面已有快马追来。这片旷地上有十几堆草料,每一堆都像座小山,乃是瓦刺强迫民夫运来,作为饲马之料用的,张丹枫躲入一个草堆,心中算计已定,若然不被他们发现,待更深人静之后,便可悄悄溜走;若然他们在此搜索十多个草堆,势必动用多人,自己身上穿的是瓦刺军官的服饰亦大有机会,可以混水摸鱼,只要悄悄地一钻出来,混进军士队里,那么最不济也可混过一时,徐图后计。
张丹枫在草堆中刚一伏下,忽听得噗哧一笑,有物如铁,冷冰冰的触头自己的背心,一个极其娇媚的声音说道:“我已等你多时啦,你不要乱动,你一动我就要大叫大嚷啦。”张丹枫惊骇之极,战场之中哪里来的女子?听她语气,又竟似毫无恶意,便道:“好,我不乱动便是。”那女子又是噗哧一笑,掷下一件衣裳,道:“你快脱下军服,换上这件衣裳。等一回我再来见你。”说罢便钻出草堆,随即听得人声嘈杂,马蹄得得之声,从旷地上驰过,有人问道:“格格可见到一个军官从这里逃走吗?”那少女道:“见呀,他逃得非常之快,我追赶不上,喏,他就是从这个方向逃跑的,想来此刻已掠过了我们的女营,到前面去了。”那些人轰然呼喊,纷纷追赶,霎忽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张丹枫借着兵营中透过的火光,仔细一瞧,这件衣裳竟然是蒙古女骑士惯穿的服饰,蒙古人和满州人惯称皇室的女儿为“格格”,不禁又惊又疑,为了脱险,姑且将衣裳穿上,男扮女装,变成了一个蒙古的女骑士。过了一会,只听得那少女叫道:“换好了吗?现在可以出来啦。”
张丹枫将换下的衣服卷成一包,钻出草堆,只听那少女噗噗一笑,道:“跟我来吧!”张丹枫只觉得这少女身形好熟,似是在哪儿见过一般,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那少女在前引路,走入帐篷,帐中竟然尽是女兵,张丹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女营,女兵们怕与男兵混杂,所以适才只是守着营帐,并不出来搜捕。守卫的女兵注目凝视,目光在张丹枫身上转来转去,似是颇为诧异,张丹枫任是如何洒脱也被她们看得不好意思,不觉低下头来。只听她们问道:“格格回来了吗?外面出了什么事情?”那少女道:“听说是捉个飞贼,你们不必多管。”那些女兵们又盯了张丹枫一眼,却是不敢多问。
那少女将张丹枫引入一座帐篷,揭一帐帘,但闻得缕缕幽香,沁人心脾。张丹枫把眼看时,但见帐中燃着一炉檀香,摆设有大理石图案的碧玉小几,小几上还有几束梅花,瓶中叶艳虽是在军营之内,却布置得有如闺房,富贵之中又带有雅淡的气氛,确是不俗。那少女脱下头巾,回眸一笑,道:“丹枫,你还认得我么?”
圆案上红烛高烧,烛光掩映之下,只见那少女容光焕发,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张丹枫怔了一怔,猛然省起,道:“你是脱不花。”那少女点头笑道:“正是。一别多年,你还没有忘记我啊!”张丹枫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脱不花正是瓦刺军统帅也先的女儿,他们在小时候曾一起游玩,到了十三四岁之后一来因张宗周与也先面和心不和,二来因儿女已懂人事,这才分隔开来。
只听得那少女格格一笑,道:“记得小时,有一天我和你去打猎,在鸟昂山下的玉镜泉边临流照影,你说我像男孩子,我却说你像个女孩子,你可记得?”张丹枫含糊应了一声,那少女突然把张丹枫一拉,拉到一面镜前,笑道:“你今天穿了我的衣裳,更像女孩子了,你自己瞧瞧。”张丹枫面上一红,心道:“云蕾易钗而弁,我却易弁而钗,若叫她知道,岂不被她取笑。”
脱不花笑了一笑,又道:“我们出征前夕,听说你偷入中国,问张丞相,张丞相又不肯说,只道我们今生不能再见了,谁知真主保佑,咱们却在这里相逢。咱们多年不见,今回你可要在我这儿多住几天。”张丹枫惊道:“这如何使得?”脱不花道:“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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