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寒生起身,他疾步走到浴室,中途踢翻了什么东西,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碎玻璃扎进了顾寒生脚底,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一路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
这次,他开了灯。
刺眼的光差点儿让他睁不开眼睛。
水声潺潺的空间里,其他的一切都无限放大。
他将手放到流水下面,然后盯着面前一动不动。
置物架上还放着阿纾的东西。
他们俩人的牙刷放在同一个杯子里,台子上是她的各种护肤品,都是用过的,甚至有些已经快见底了。
顾寒生知道,旁边的储物柜里还放着一套崭新的同样的护肤品,是他定期会叫人补上的,婚后,他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她。
所以,他凭什么就觉得能在感情上亏待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他的计划,不知道他父亲顾宏的一切,也不知道苏言为何会存在在他身边……
那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只要跟她分开就可以护她周全呢?
他是顾寒生,是外人眼中打个喷嚏虞城商界都要震一震的人物,哪怕对手再强大,他难道还能护不住她么?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镜子。
里面的场景慢慢变了。
顾寒生知道自己出现幻觉了,有人走进来,双手放在他眼睛上,笑声仿佛带着魔力,“顾先生,我给你变个魔术。”
他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嗓音像临近暮年的老人,“好。”
她笑着问他,“表演大变活人好不好?”
安静的空间里,顾寒生仿佛听不到水声,他也感受不到冬季冰冷的水流冲刷在自己皮肤上的感觉。
他只知道凉纾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也像一种毒药,他只能顺着她说:“好。”
渐渐地,眼睛上的手由原本的触感真实慢慢变得虚幻,他逐渐感受不到那温度了,顾寒生突然变得恐慌。
他想说反驳,他想说不,但喉咙呜咽着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个字。
他只听到她说:“顾先生,我保证你一睁开眼睛就看不到我了,好吗?”
……
视线清明。
顾寒生慢慢蹲下身,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光滑的地板上,他喉咙里发出困兽一般的声音。
水声哗哗的浴室,外头肆虐的风雪和凌晨一两点的时间。
这时从心底深处发酵的痛苦和悲伤足以摧毁一个人。
此刻,顾寒生清晰地意识到,他的阿纾没了。
他起身,模糊的视线再度扫着周围哪些属于她的东西,这分明就是她还在的样子啊。
这种情况让顾寒生更加绝望。
她没想过要离开,所以没有带走这里的任何一样自己的东西。
所以他的阿纾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死在那场大火里的。
如果世间有鬼魂的存在,那么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那么静寂的寒夜里,她走在街头,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她会觉得孤单吗?
她肯定会回到零号公馆。
所以此刻,阿纾在他身边吗?
顾寒生不动了,他转头再次看向浴室门口,想象着凉纾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她穿着舒适的睡衣,头发还半湿着,是刚刚洗过的澡的模样。
他朝门口走,地板上印出血迹,是自他被扎破的脚底渗出来的血。
他想拥抱她,但却径自穿过了她的身体,他回头,那里已经没人了。
顾寒生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
他回到原来的角落蹲着,骨灰盒照旧放在旁边,那东西他其实只看了一次,他无法接受她变成一堆灰烬,明明他的阿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至今都记得她委屈地拉着车门对他说,她冷。
顾寒生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下车握一握她被冻出伤的手,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拥抱?
他的阿纾啊,在死亡临近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她有没有很恨他?
顾寒生宁愿她恨着他,这样,兴许她会时时回来看他呢?
以鬼魂的方式也好,以梦境的方式也好,就算是噩梦他也甘之如饴。
于慎之让他不要看监控录像。
顾寒生让他给一个理由。
于慎之只悲恸地看着他,给不出任何理由。
他拿着录像带去了放映室。
整个时间其实不长,只有短短几分钟十来分钟,但对于顾寒生来讲,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因为人在痛苦的时候,每一秒都可以被放大到无数倍。
而此刻的顾寒生就是这样,画面的凉纾也是这样。
就像他没做好准备接受她的死亡,而她也没有准备就奔赴死亡。
下着大雪的夜晚,饶是红外线摄像头也有些吃力,镜头前雪花簌簌,模糊的画面中突然出现了那道身影,她正小跑着朝正门跑去。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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