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头的滩涂边,那里长满了数不清的芦苇。
在盛夏中,翠绿的芦苇丛在海风中沙沙作响,他们这些江北的少男们赤脚奔跑在滩涂上,拾着退潮后留下的贝壳。
他们奔跑着,玩闹着,少年们的笑声总是那么的密。
只有累的时候,他们才会坐在一处处露出的礁石上,看着那海天一色的碧蓝。
这个时候,庄园里的徒隶们的孩子就会折下一片芦苇叶,用这小小的芦苇叶就吹奏出各种好听的小调。
陈登很佩服这些同龄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是吹不出来。
少年人的世界很简单,任何优秀都能赢得崇拜。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登就再也没有回到家乡了,也再没有去看到那片满是芦苇的滩涂了。
他的生活充满了政治、英雄、豪杰、权力,那幼年的芦笛声也就再没听到了,甚至久到他已经遗忘了人生曾有过这样一段。
只是有一次,那会他已经成了徐州主,他带人去广陵考察盐政。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绕道去了那片滩涂,但那里已经没有了芦苇了。
甚至家族在这里的庄园也废弃了。
后来陈登听家里的老人们说,有一年海寇们从那片芦苇荡杀出,劫掠了庄园。
之后县里发兵,驱逐了海寇,而为了防止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县里就将这片芦苇荡给烧了。
当时的陈登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去让人寻找幼年的玩伴们。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只是命运让他们短暂的相遇。
只是在心中,陈登不免感慨:
“再也回不去的家乡。我应该往前看,去洛阳,去更大的地方,那里才是未来。”
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陈登的耳边却总萦绕着少时的芦笛声。
那个夏天的嬉闹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陈登的眼角湿润了,也许那就是家乡,那是我来的路,也是我该回的家。
此时,陈登举起手,似乎要抓住玩伴们的手,他忍不住呢喃道:
“家,家,家……”
幻觉中,陈登看到了玩伴们嬉笑地跑了过来,他们簇拥着同是幼童的他,一起跑向了那片芦苇荡。
碧蓝色的天空下,翠绿无边的芦苇荡,笑声一直没有停息。
还有那悠扬的芦笛声,一直吹,一直吹。
……
此刻,所有人都看到陈登的手垂了下来。
鲁肃直接站起来摸了一下陈登的脖子,然后泪水一个劲的流着,他努力压抑住耸动的双肩,然后对众人道:
“主公走了。”
话落,周泰等人嚎啕大哭。
此刻,孙坚的眼角也含泪了,他想到了同样死去的儿子孙权,但可惜太迟了。
在众人哭得差不多后,孙坚安慰众人:
“刚刚我听元龙一直在喊家,看来他的遗愿还是想葬在家乡。陈氏祖籍在淮浦,如今道路断绝,我等只有先打赢这场仗,才能送元龙的遗体回去。到时候,我亲自扶棺送元龙回去。”
鲁肃听懂了孙坚的暗示,带头对孙坚喊道:
“鲁肃拜见镇东将军。”
镇东将军是陈登最重要的一个头衔,如今自然是被孙坚继承的。
果然,孙坚听到这个话后,嘴角扬起。
随后一众大将们都向孙坚拜唱了,确定了上下之分,但只有周泰一人,似乎沉浸在悲痛中,不发一声。
孙坚记在了心里。
人就是这样,他会记住第一个给自己鼓掌的,也会记住那些没鼓掌的。
只是孙坚什么都没有说,在劝勉一番后,就将扬州军的诸将们也喊到了大厅。
然后就开始布置出战的序列。
陈登的死,让孙坚毫不费力的得到了徐州,至此江东终于获得了北上中原的通道。
此刻,只要能渡过眼前的难关,孙坚的大业就真的有机会了。
只可惜,对于和泰山军的决战,孙坚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但到了如今,就算再难他也只能走下去了。
此刻合全军之力,己方依旧有七万大军,而泰山军一路南下,其间战事不断,战斗力和人员都在下降,只要自己好好打,不是没有机会的。
望着已经闭目的陈登,孙坚给自己打气:
“元龙,你也心有不甘吧,那就保佑我吧。这一战,我们不能输!”
……
徐州军众将们带着孙坚的命令,心思各异的下去了。
在廊庑边,一直沉默的周泰带着几个人拦住了外来的鲁肃,周泰赤红着眼睛,质问他:
“鲁肃,主公带你不薄,可你改换门庭是不是太急了?主公没儿子嘛?要将基业送给一个外人?”
鲁肃看着周泰这个粗坯,心中叹了一口气,但也为周泰的忠直而欣慰。
但他这会却不能惯着周泰,只见鲁肃用少有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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