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吗?”
“不能的,日子是波澜起伏的,哪有天天顺遂的好事呀?”
“陛下想让百姓富裕,藏富于民,可这所谓的富裕,到了战时能用得上吗?”
“就说移民,现在民间提移民就谈虎色变。”
“可他们却不想想,中枢能不收他们的农税,就是因为新地能够支撑生活呀!”
“他们根本就不管中枢有多难,只知道跟中枢索取!”
“这就是百姓!”
“没有人愿意为家国奉献的,他们只惦记着自己的利益,不管中枢的难处。”
谢迁泣然道:“陛下,您为百姓做得太多了,斗米恩升米仇,再多的话,您就不受百姓爱戴,而是被天下人唾弃了!”
朱祁钰都懵了。
劝谏郡王善待百姓,不是你们文臣的职业技能吗?
怎么现在变得劝皇帝暴戾一点,残暴一点吧,发生了什么?
王华也跪在地上:“求陛下不要事事想着百姓,想一想大明吧!”
“说得朕好像圣君似的,朕是吗?”朱祁钰觉得自己够残暴的呀,开垦百越、东北,大修驰道,死了两千万奴隶。
民间其乐融融的家庭,被皇帝拆分拆分再拆分,拆去天南海北的移民,家家被皇帝折腾一遍。
闹到了最后,皇帝成千古圣君了?
“是!”三人异口同声:“您就是圣君。”
“那朕就当真了。”
朱祁钰美滋滋道:“西征军调回来,轮值年限再商议吧,靡费朕出吧。”
“圣旨快发出去,告诉西征军,返回江布尔,等待回家,回家过年!”
然而,这道圣旨出去,就被内阁驳回来了。
李贤气呼呼来了,不允许西征军回京,不止不能调回来,还要严厉申斥,把上疏的都给杀了。
朱祁钰好说歹说,把李贤哄走了。
调回来。
圣旨连夜发出去,快速送到王越手中,王越已经准备回京述职,然后就去百越掌兵。
圣旨让他等待,率军回京。
王越第一念头是京中出事了。
最后才知道,是范广手下的西征军集体上疏,向皇帝哭诉要回家,顿时哭笑不得。
西征军受限于运力,离开江布尔的只有七万人,而运到这里的军费,比运到婆罗洲还贵。
七万人来回调动,损失在一百万以上。
皇帝是真舍得呀。
王越第一念头就是把挑事的都杀了。
由他带回去,注定了这些人不会再受重用。
范广收到圣旨都懵了,他在咸海边上呢,虽然知道军将思乡,但没想到他们敢背着自己,集体上疏。
虽然圣旨没有申斥他,但这一定成为他仕途中最大的污点。
而咸海东岸,已经成为明军的基地,从江布尔运到这里的粮食,费用比京师到江布尔还贵,他西征打一年了,初见成效,就被部下背刺了,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圣旨严令,放弃现有的一切,立刻回到江布尔,由王越领兵回京。
范广暴跳如雷。
而军中却传出激烈的欢呼声,都没想到,皇帝竟真的管他们了,真的让他们回家过年,终于不用担心死在异乡了。
范广军中,可不止有明人,有很多蒙人和女真人、索伦人,他们背叛起大明来,不会有一点犹豫。
却因为皇帝圣旨传来,一个个泪如雨下,激动地朝着京师方向磕头。
“看来本将确实丢了人心啊。”范广看着咸海,心中唏嘘,再给他两年时间,咸海到江布尔,就都是大明的疆土。
陛下想要里海,他就把里海献给陛下。
奈何呀,得到了圣心,却失了军心。
第二天,明军撤离咸海,回师江布尔。
帖木儿汗国和金帐汗国都懵了,明军这是闹什么幺蛾子?
这一年来,他们没少和明军交战,互有胜负,但不可否认的是,明军火器太强。
他们本想等着明军疲劳之际,偷袭明军的。
谁知明军一路高歌,气势如虹,偶尔有不开眼的偷袭,都被明军打回去了。
别人都看傻了,大明有病吗?为了打到咸海,砸进去多少钱,多少人命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沿途只剩下明军的墓碑,明军建造的棱堡,全都放弃,战略性收缩,占住要害地段,谨防其他势力反攻西域就行。
从江布尔打过来,用了七个月,回去只用七天。
王越已经等在这里了。
在江布尔休整一天之后,王越亲自率兵回甘肃,从甘肃上船回京,一路上兵卒喜气洋洋,而快到了京师时,有些军将开始恐惧了。
他们是知道这场西征,花了多少钱的,全部放弃,损失有多大,他们担心回京会被秘密处决。
王越随时注意军心,担心西征军哗变,路上不停安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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