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局促。
李兰从口袋里拿出面巾纸,细心地帮儿子擦拭。
擦好了后,更是用手指在儿子鼻子上,轻点了一下,母子二人相视而笑。
可惜的是,没有外人。
否则,这对母子,绝对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可爱懂事精致如瓷娃娃的孩子,漂亮且气质绝佳的年轻妈妈,母子俩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诠释着“母子”这个词的标准含义。
这里的梦,应该是恐怖的。
一如谭文彬、润生、林书友和阴萌他们在这里所经历的一样。
其实对于李追远而言,这个梦,也是恐怖的。
因为李兰会在外人视角无法看见的刹那间隙,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排斥,为自己擦拭手指时忽然稍加一点力。
种种稍纵即逝的细节,流露出李兰对自己的厌恶。
残忍的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能够捕捉到。
更残忍的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清楚,她本是能演得滴水不漏的。
最残忍的是,她是故意,在自己儿子全心全意表演时,让他失去那种努力营造出的虚假温情和满足感。
她在嘲讽,她在讥笑,像是在面对一个……自欺欺人的小怪胎。
他们怕是这世上,最连心的一对母子。
也因此,她更清楚如何让自己的儿子难受,让他体验到,人皮不断被撕扯下来的感觉。
每次看到他因心颤而渐渐绷不住的演技,她的内心,就能得到些许松快。
“儿子,我们坐海盗船好不好?”
“好。”
李兰去买票。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李追远抬起手,似是眼睛入了沙子,开始轻揉。
借着自己手部的遮挡,少年的眼里,流露出一抹与其年岁不相符的平静与淡然。
买好了票,母子俩在空无一人的海盗船前,排起了队。
他们甚至,能在“看见”一些有趣的人时,互相拉一拉对方,示意一起看,还能就此说说笑笑。
一个开个头,另一个马上就能接上。
在愉快且期待的氛围中,李追远和李兰坐上了海盗船。
海盗船开始前后摇摆,幅度逐渐增大。
李追远开始欢呼,李兰搂着自己儿子,也笑得很开心。
原本,这种“美好氛围”,应该继续持续下去。
但不知怎么的,在李追远视角里,海盗船船头上,那个戴着帽子的独眼龙船长,变成了一个白发老人的形象。
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矍铄,身子骨也很硬朗。
他站在船头,无视着船身的摇晃与“风浪”,正在对自己露出慈祥的笑容。
看看他的笑容,再扭头看看自己妈妈的笑容。
二者一样,二者又很不一样。
“小远侯……小远侯……小远侯……”
老人发出了呼唤。
李追远听过自己妈妈的秘书徐阿姨对她家里父母打过电话,当时徐阿姨说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方言。
徐阿姨说,这种方言,他妈妈也会,但他从未听自己妈妈讲过,记忆中,他妈妈也从未和老家外公外婆通过电话。
海盗船的摇摆幅度,进入了最大值。
船头的老人,身体慢慢出现龟裂,他在破碎,但他依旧在看着自己,脸上慈祥的神情也没有改变,他还在继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李追远双手抓着前面座椅的栏杆,低下头。
李兰:“你害怕了么,儿子?”
李追远用力地点了点头:“妈妈,好可怕。”
李兰:“快结束了。”
海盗船逐渐平稳下来,这一轮,结束了。
当李追远重新鼓起勇气抬起头时,看见了碎裂一船的老人。
这里是手,那里是脚,到处是血迹,他的头,则正好固定在自己身前座位上,正注视着自己。
李兰牵着李追远的手下来,下船时,男孩的腿有些发软,呼吸也有些急促。
“儿子,你要休息一下么?”
“不,不用。”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母亲添麻烦。
一切属于孩子的麻烦,可以制造,但都得在有限范围内,只为体现小孩子的可爱和为母亲的表演搭台。
“那我们去玩碰碰车?”
“好呀。”
依旧是买票,排队。
轮到母子俩后,俩人一同坐入了一辆车里。
这是一个圆形场地,里面有很多台车。
平滑的地面上,画的是穿着各个民族特色服饰的男孩女孩手拉着手。
当指示灯亮起时,里头所有的车,哪怕没有人在开,也都动了起来。
李兰示意李追远来开车,李追远手握方向盘,脚踩踏板,碰碰车的速度提了起来,很快就和前面的那辆车相撞。
“哎哟!”
“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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