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知道我们之间……你不能给我什么。”雪颜终于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一句就够。”
丁香咬着嘴唇,脸憋得铁青。
那句话他在心里说过一百遍!但是有的事情,是永远不能说的,因为一说就错。雪颜,你还是不懂。
一旦让出一步,将来的一切都完了。他很知道。
他俯下身,去拾自己的佩剑。然而,那双手不停的抖。
最后,他把剑紧紧攥在手心里:“什么也没有!”
残阳如血。
那个淡紫色的影子,深一脚,浅一脚,在起伏的沙地上,越拖越长。渐渐变成一只清奇古怪的大鸟儿,最后融化在漫漫黄沙里。
只剩下少年一个,孤零零的立在荒漠上,肩头的刀伤,还在不停的流血。这时候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悄然破裂、溶化,就像峨嵋山顶的冰消雪融一样。
清朗的月亮,飘零在大漠边上,被几道霞光噬的残破不全。晚凉的风中犹有刀声血影,吹拂人面,是一种微醺的感觉。
天色渐渐黯然。夜降临了。
少年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个璀璨无比的笑容。他蜷起纤长的身子,以一种痴迷的姿态苟伏在沙地上。用十指去挖掘,用长发去缠绕,用面颊去摩擦,让层层黄沙把自己掩埋在深处。
“师兄,师兄……我是你的……”
忽然,嘴唇触到了一件温热的东西,于是不假思索的溜了进去。浸透舌颊,又腥,又咸,直冲天灵。
——是血!是人血!
他猛然抬头,几乎要吐出来。那是金刀寨的横尸遍野,白骨红血。是血,搅扰了他的疯狂迷梦,令他一惊而起。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可他不能够忘记。
他默默的把剑拾了起来。
小孙醒过来的时候,天上的北斗星已经升起来了。风中远远的飘来一缕缕血腥气。他一跃而起,朝金刀寨奔过去。
那张秀美的脸在无边的血泊中飘飘荡荡,白皙得几乎透明,透出一种洁净无比的光芒。
小孙惊骇的抱起雪颜,眼睁睁看着他颈中流出温热的液体,已经渐渐干涸。
那把冰雪剔透的宝剑落在地上,沾着莹莹的碧血。
“替我上复庄主,我……辜负她的冀望了。”
他白色的嘴唇,还在一点一点的蠕动,小孙不明白,把耳朵贴了过去。
最后替雪颜整了整仪容。唐倩伶叹了口气,拉上了白布,命人合上棺椁。
在山庄的战役中牺牲的杀手,都可以得到隆重的礼葬。何况是坐第四把交椅的雪颜,一向受人爱戴。
灵堂外面,跌跌撞撞的扑进来一个淡紫色的人。
“丁副庄主私自出走,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唐倩伶淡淡道。
丁香瞪着血红色的棺椁,眼睛也在充血。
唐倩伶冷笑一声,喝退了左右。眼看众人出去了,她一转身,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冷然道:“他临死之前留下了几句话,小孙带了回来。我想,他这一向以来,总也没机会告诉你,此时不如我替他说了吧?”
丁香不置可否。
唐倩伶面不改色道:“他说他喜欢你,小时候听师父讲起你的事情,心里就有了你的影子。为了你,他才跑到优昙山庄来,宁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对你是一种孩子式的感情。可是,那一天晚上,你不该把他当成了你的妻子,令他失身。是你,让他回不去了。
“他说,假如他真的是女儿身,也许你接纳起他来,就会容易一些。你心里,抛不开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他眼睁睁看你抛弃他,却没有办法……
“他一生都在等你的一句话,你便是不肯承认。他知道自己执妄,却无法解脱,只好一日日的发疯……
“终究是因为你死的,你好歹替他守一夜的灵吧!”
那一天晚上,丁香真的在雪颜的灵前,跪了整整一夜。整个山庄的人都听见了他的哭声,很是凄凉伤感,一直到半夜。然后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二天,大家发现副庄主仍然伏在棺椁上,已经断了气。
“以身相殉。”唐倩伶听见消息赶过来,对着丁香的遗体摇着头,“倒也不枉了雪颜对他一片痴心。”
话语里仍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倾向:“既然如此,今后由柳姑娘接替副庄主的位置。”
柳轻轻站了出来,唇上挂着肆无忌惮的冷笑。
小孙是最难过的,他把雪颜的遗体抱回山庄,亲自目睹了这一场生离死别。忽然,他发现雪颜的棺椁上,淡淡有指甲的划痕。他忍不住好奇的凑了过去,看出那原是三个字,字迹被血沾染了,中间一个,隐然是……“爱”。小孙不由得感叹一声,回头望望丁香的尸身。
丁香就倒在他的脚边,很近。然而更令人惊骇的是,淡紫色的衣领里,露出一道细细的红线,那是一招很有名的——“风剪一丝红”!
他正要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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