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然后又去了什么别的地方,囫囵吞下几十年的岁月。然后我会把我的自传传给你。我会把它献给你。献给安德鲁,我亲爱的兄弟。我高高兴兴跟着你跑遍两打世界,但我求你多呆两星期你都不干。”
“听听你自己说的,瓦迩,这样你就明白我为什么非得现在就走了,我得赶在你把我撕成碎片之前。”
“一个连你的学生都糊弄不了的诡辩,安德!要不是你要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似地溜走我怎么会说这些话!别倒因为果归咎于我!”
他一口气吐出答话,匆忙中字眼一个接一个地滚落出来;他在和他的情绪赛跑,要赶在它制止他之前说完。“是的,你是对的,我想要赶快是因为那里有我要做的工作,而在这儿每天只是无所事事,也是因为每次看到你和雅克特更加亲密而和我更加疏远都会让我伤心,尽管我知道事情正是本该如此,所以当我决定去的时候我觉得越快越好,这点上我是对的;你知道我是对的。我从没想到过你会因此而恨我。”
现在情绪制止了他,他哭泣起来;她也哭了。“我不恨你,我爱你,你是我的一部分,你是我的心脏,你离开的时候,我的心就被撕裂了——”
那是最后的对话。
雷的大副把安德送到了赤道海面上的蓝光大平台,太空梭从那里起飞去和轨道上的飞船会合。他们在沉默中一致认为瓦伦婷不该去。相反,她回家和她丈夫在一起,整晚黏在他的怀里。第二天她和她的学生们一起继续野营工作,只有在夜里她觉得没人会看见的时候,她才为安德哭泣。
但是她的学生们看见了,于是关于维金教授为她兄弟,巡游四方的言说人的离去而伤心欲绝的故事流传开来。他们编出来的故事正如学生们常常编的那些——比起事实又有夸大又有低估。但是有个学生,一个叫做普里克忒的女孩,意识到关于瓦伦婷·维金和安德鲁·维金的故事必定还有任何人都没猜到的部分。
于是她开始试着探究他们的经历,追溯他们在群星中航行的轨迹。当瓦伦婷的女儿希芙特四岁,儿子伦两岁的时候,普里克忒去拜访了她。这时候已经是大学里的一位年轻教授的她,向瓦伦婷展示了她出版的故事。她把这故事作为小说出版,但当然了,它是真实的,是关于宇宙中最年长的姐弟的故事,他们在任何外星殖民地建立之前出生在地球上,他们随后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无根地,流浪,寻觅着。
让瓦伦婷略感宽慰——但,奇妙地,又有些失望的是——普里克忒没有揭穿安德就是最初的逝者言说人,而瓦伦婷就是狄摩西尼的事情。但她对他们的经历了解之多到了连他们分开,她留下和丈夫一起,而他离去的故事都写出来了的地步。那个场景被写得比事实更加温馨感人;普里克忒写的是假如安德和瓦伦婷有更多的戏剧天分的话会发生的场景。
“你为什么要写这个?”瓦伦婷问她。
“这个故事本身不就是个够好的理由了吗?”
瓦伦婷喜欢这个以问为答的回复,但这并没有引开她的注意力。“我弟弟安德鲁对你而言是什么人,竟然会让你研究这么些事情来写出这本书?”
“这个仍然不是正确的问题。”普里克忒说。
“看来我是没有通过某种测试了。您能给我个关于我该问什么问题的暗示吗?”
“别生气。你该问我为什么把这故事写成小说而不是传记。”
“那么,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安德鲁·维金,逝者言说人,就是安德·维金,异种族灭绝者。”
尽管安德四年前就离开了,他离到目的地还有十八年。瓦伦婷想到作为人类历史上最恶名昭彰的人抵达路西塔尼亚之后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由得不寒而栗。
“你不必害怕,维金教授。要说出去的话我早就说了。我发现这件事的同时,我就明白他早就在为过去的行为赎罪了。而且是如此宏大的赎罪。正是逝者言说人揭露了他的所为是无以名状的罪行——于是他以言说人之名,像其他几百个同伴一样,在二十个世界里扮演着控诉他本人的角色。”
“你发现了这么多,普里克忒,可理解得这么少。”
“我全都理解!读一下我所写的——那正是理解!”
瓦伦婷对自己说,既然普里克忒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再多知道些也没差。但驱使她吐露从未告人的东西的,其实是愤激而不是理智。“普里克忒,我弟弟没有模仿最初的逝者言说人。他写出了虫后和霸主。”
当普里克忒明白过来瓦伦婷是在说真话的时候,她完全被震慑住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把安德鲁·维金作为她的研究对象,而最初的逝者言说人则是她的研究动力。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震得她足有半个钟头都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和瓦伦婷倾心交谈,无话不说。最后瓦伦婷邀请普里克忒成为她的孩子的老师以及她在写作和教学方面的合作者。雅克特对家里多出来这位新成员感到惊讶,但是瓦伦婷最后告诉了他普里克忒通过研究发现或者说从她那里激出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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