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下来,然后放在捶布石上,用红枣木的棒槌敲成肉泥,然后添加上谢家自制的戗面馒头碎屑,放在掌心里团弄成球状,与小金橘一起混装在瓦罐里,上屉蒸煮。蒸熟之后,金橘扔掉,单吃丸子,那奇异的味道啊……炸毁这样一家风味独特的牛肉丸子馆,我的确于心不忍。谢家婆婆很慈祥,他的儿子还是我的好朋友。但为了消灭老兰,谢婆婆,谢大哥,对不起了。我一松手,第十四发炮弹飞向天空,不幸与一只南飞的大雁迎头相撞。大雁粉碎性骨折,炮弹偏离了目标,落在谢家房后的池塘里,掀起了冲天水柱,将十几条像犁铧一样的大鲫鱼炸成了鱼酱。
镇上最风流的女人黑妞,真名叫解娜,天生了一副好嗓子。quot;文革quot;时期她的歌声每天都在大喇叭里播放。因为她的家庭出身不好,影响了她的锦绣前程,不得不委屈嫁给了一个家庭出身很好的小染匠。染匠天天骑车出去收布回来染。那时候好布难买,年轻人们,就扯了白色的老棉布,让染匠染成草绿色,做成军便服,都感到俏得不得了。小染匠的手,是草绿色的,用火碱都洗不干净他的手。这样的手抚摸着解娜白生生的乳房,悲惨的情景不难想象。于是解娜红杏出墙。老兰和解娜是多年的老相好,老兰发达之后,解娜来找过她。我对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印象很好。她的嗓音迷人,毕竟是唱歌的老底子。但这丝毫不影响我把第十五发炮弹发向她家,因为她正在和老兰喝酒叙旧,话到深处,两个人都是眼泪汪汪。炮弹落在了她家那口老染缸里,让陈旧的绿色染料满天飞扬。小染匠不但戴着绿帽子,还住着绿房子。
第十六发炮弹本来是瞄准了肉联厂的会议室,但这发炮弹缺了一个翅膀。一出膛就失去了平衡,落到了姚七家的猪圈里,炸死了那头养尊处优的老母猪。
肉类检验室,承受了我的第十七发炮弹,站长老韩和副站长小韩,都受了轻伤。一块巨大的弹片,本来足可以要了老兰的命,但那弹片击中的老兰左胸口袋中恰好有一枚市里刚刚发给他的铜质劳模奖章。强大的力量使他连连倒退,直到脊梁靠在墙上才勉强站住。他脸色干黄,差点吐血。这是我发炮以来给予他的最为沉重的打击。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也让他胆战心惊。
第十八发炮弹,本来可以把老兰彻底打烂,因为他站在一个露天厕所撒尿,没有一点遮挡。他的头上是一片梧桐树的疏枝,我的炮弹可以穿过缝隙。但我马上想起来老爷爷和老奶奶村子里那个英雄,插死正在拉屎的敌人,是男人的耻辱;打死正在撒尿的老兰,也不是我的光荣。于是我只好遗憾地偏离目标,让炮弹落进露天茅坑,一声爆炸,溅了他满身大粪。这一炮十分好玩,但毕竟有些下流。
第十九炮,发射出去后我才意识到违背了国际公约。炮弹把镇卫生院的治疗室炸的满地碎玻璃。那个护士,是副镇长的小姨子,一个坐在椅子上让病人趴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露出屁股打针的懒鬼,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嘴巴一咧,呜呜地哭起来。老兰正躺在床上吊针,输入的是清理血管的药物。他们这些人,摄入了太多的高脂肪食物,血液黏稠,好像糨糊。
农村城镇化之后,高档的消费方式跟随而来。镇政府所在地,新建一座保龄球馆。老兰是保龄球高手,出手就是满贯。他的姿势难看,但力道很大。他捏起一个十二磅的球,颜色是紫的,走到球道前,不助跑,脱手扔出去,球如炮弹出膛,直冲瓶阵。那些倒霉的瓶子,哭爹叫娘地逃到窟窿里去了。第二十发炮弹落在球道上,烟雾升腾,弹片横飞。老兰丝毫没有受伤。这个混蛋,身上戴着避弹符吗?
第二十一炮,落在了肉联厂那眼甜水井里。其时老兰正在井边看水中的月亮。我猜想这个家伙很可能是想起了猴子捞月亮的故事。要不他深更半夜地跑到井边去看什么呢?这口井与我关系很深,大和尚知道,我不多说。井中的月亮,分外的皎洁。炮弹落进去,没有爆炸。但月亮彻底地破碎了,井水也成了泥汤。
尽管二十一发炮弹都没打死老兰,但他已经难以保持潇洒风度。瓦罐不离井沿破,炮弹追着你老小子爆炸,总有一块弹片把你送上西天。狡猾的老兰换上了一身工作服,混迹于屠宰车间的夜班工人中间。看起来好像是深入群众,实际上是想借此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和工人们打着招呼,还不时地拍拍熟识的工人的肩膀。被他拍过的人都满面笑容,似乎有点受宠若惊。车间里正在宰杀骆驼,这些沙漠之舟,因为蹄子是满汉全席中的名贵菜肴,所以被大批量地宰杀。吃骆驼是当时的时尚,因为老兰买通了几个号称大腕的营养学家和几个小报记者,连篇累牍地宣传吃骆驼肉的好处。骆驼货源充足,来自甘肃,来自内蒙。那些看上去格外清秀的,来自中东。屠宰车间已经实现了半自动化,注水后的骆驼,被移动吊车吊起,运送到屠宰车间的第一室,在空中先接受一次全方位冷水冲洗,然后是热气熏蒸。骆驼们悬挂空中,闲置的四条腿,胡乱踢蹬。老兰站在一匹悬空的骆驼下,听屠宰车间主任冯铁汉指指点点地对他说着什么。我抓紧这个时机,将一直在手中的第二十二发炮弹放进炮筒。炮弹拖着一道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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