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点。quot;你这是到了我家里啦!顺儿的妈,赶紧去作,作四大碗炸酱面,煮硬一点!quot;
她回到厨房去。小顺儿和妞子飞跑的进来。常二爷已洗完脸,把两个孩搂住,而后先举妞子,后举小顺儿,把他们举得几乎够着了天--他们的天便是天花板。把他们放下,他从怀里掏出五个大红皮油鸡蛋来,很抱歉的说:quot;简直找不出东西来!得啦,就这五个蛋吧!真拿不出手去,哼!quot;
这时候,连天佑太太也振作精神,慢慢的走进来。瑞丰也很想过来,可是被太太拦住:quot;一个破种地的乡下脑壳,有什么可看的!quot;她撇着胖嘴说。
大家团团围住,看常二爷喝茶,吃面,听他讲说今年的年成,和家中大小的困难,都感到新颖有趣。最使他们兴奋的,是他把四大碗面条,一中碗炸酱,和两头大蒜,都吃了个干净。吃完,他要了一大碗面汤,几口把它喝干,而后挺了挺腰,说了声:quot;原汤化原食!quot;
大家的高兴,可惜,只是个很短的时间的。常二爷在打过几个长而响亮的饱嗝儿以后,说出点使大家面面相觑的话来:
quot;大哥!我来告诉你一声,城外头近来可很不安静!偷坟盗墓的很多!quot;
quot;什么?quot;祁老人惊异的问。
quot;偷坟盗墓的!大哥你看哪,城里头这些日子怎么样,我不大知道。城外头,干脆没人管事儿啦!你说闹日本鬼子吧,我没看见一个,你说没闹日本鬼子吧,黑天白日的又一劲儿咕咚大炮,打下点粮食来,不敢挑出去卖;不卖吧,又怎么买些针头线脑的呢;眼看着就到冬天,难道不给孩子们身上添点东西吗?近来就更好了,王爷坟和张老公坟全教人家给扒啦,我不晓得由哪儿来的这么一股儿无法无天的人,可是我心里直沉不住气!我自己的那几亩旱也不收,涝也不收的冤孽地,和那几间东倒西歪痨病腔子的草房,都不算一回事!我就是不放心你的那块坟地!大哥,你托我给照应着坟,我没拿过你一个小铜板,你也没拿我当作看坟的对待。咱们是朋友。每年春秋两季,我老把坟头拍得圆圆的,多添几锹土;什么话呢,咱们是朋友。那点地的出产,我打了五斗,不能告诉你四斗九升。心眼放正,老天爷看得见!现在,王爷坟都教人家给扒了,万一……quot;常二爷一劲儿眨巴他的没有什么睫毛的眼。
大家全楞住了。小顺儿看出来屋里的空气有点不大对,扯了扯妞子:quot;走,咱们院子里玩去!quot;
妞子看了看大家,也低声说了声:quot;肘!quot;--quot;走quot;字,她还不大说得上来。
大家都感到问题的严重,而都想不出办法来。瑞宣只说出一个quot;亡quot;字来,就又闭上嘴。他本来要说quot;亡了国连死人也得受刑!quot;可是,说出来既无补于事,又足以增加老人们的忧虑,何苦呢,所以他闭上了嘴。
天佑太太说了话:quot;二叔你就多分点心吧,谁教咱们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呢!quot;她明知道这样的话说不说都没关系,可是她必须说出来;老太太们大概都会说这种与事无益,而暂时能教大家缓一口气的话。
quot;就是啊,老二!quot;祁老人马上也想起话来。quot;你还得多分分心!quot;
quot;那用不着大哥你嘱咐!quot;常二爷拍着胸膛说:quot;我能尽心的地方,决不能耍滑!说假话是狗养的!我要交代清楚,到我不能尽心的时候,大哥你可别一口咬定,说我不够朋友!哼,这才叫做天下大乱,大变人心呢!quot;
quot;老二!你只管放心!看事做事;你尽到了心,我们全家感恩不尽!我们也不能抱怨你!那是我们祁家的坟地!quot;祁老人一气说完,小眼睛里窝着两颗泪。他真的动了心。假如不幸父母的棺材真叫人家给掘出来,他一辈子的苦心与劳力岂不全都落了空?父母的骨头若随便被野狗叼了走,他岂不是白活了七十多岁,还有什么脸再见人呢?
常二爷看见祁老人眼中的泪,不敢再说别的,而只好横打鼻梁负起责任:quot;得啦,大哥!什么也甭再说了,就盼着老天爷不亏负咱们这些老实人吧!quot;说完,他背着手慢慢往院中走。(每逢他来到这里,他必定要把屋里院里全参观一遍,倒好象是游览故宫博物院呢。)来到院中,他故意的夸奖那些石榴,好使祁老人把眼泪收回去。祁老人也跟着来到院中,立刻喊瑞丰拿剪子来,给二爷剪下两个石榴,给孩子们带回去。瑞丰这才出来,向常二爷行礼打招呼。
quot;老二,不要动!quot;常二爷拦阻瑞丰去剪折石榴。quot;长在树上是个玩艺儿!我带回家去,还不够孩子们吃三口的呢!乡下孩子,老象饿疯了似的!quot;
quot;瑞丰你剪哪!quot;祁老人坚决的说。quot;剪几个大的!quot;这时候,天佑太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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