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包那样的太太!没有这些,你便是丧家之犬,大家不单不招呼你,高了兴还许踢你两脚呢!想到这里,他动了气。他很想跑到日本宪兵营去,报告全胡同的人都quot;反动quot;,一下子把他们全送进监狱里去!
一眼看到瑞宣,他以为得到了发发牢骚的机会。平日,他总以为瑞宣高傲,冷酷,不和群儿;现在,他看瑞宣是比全胡同的男女老少都更精明,因为瑞宣看出来死骆驼比驴大的意思。
quot;瑞宣!quot;晓荷叫得亲切而凄凉:quot;瑞宣!quot;他的脸上挂着三分笑意,七分忧惨,很巧妙的表示出既不完全悲观,而又颇可怜来。
瑞宣连点头也没有点,昂然的走开。一边走,一边他恨自己:为什么自己会把不打落水狗的道理应用到冠晓荷的身上呢?晓荷不止是狗,而是疯狗;疯狗落了水,谁都有责任给它几砖头,把它打下去,打下去!
晓荷倒没怎么难过,他原谅了瑞宣:quot;这并不是瑞宣敢对我摆架子,而是英国府的关系!quot;正在这么自言自语的,高第半掩着门叫他:quot;你进来,爸!quot;
进到屋中,晓荷看了看四角皆空的屋子,又看了看没有梳妆洗脸的女儿,他干咽了几口。
quot;爸!你有主意没有?quot;高第干脆的问。
quot;啊——quot;他想了一想:quot;咱们银行里还有钱!看,quot;他由怀里掏出支票本子来,quot;我老把这个宝贝本子揣在怀里!哪时用钱,哪时刷刷的一写,方便!你妈妈的那本,我可不知道放在哪儿了!quot;
quot;日本人抄了咱们的家,还给咱们留下钱?倒想得如意!quot;quot;怎么?怎么?钱也抄了去?quot;晓荷着了急。quot;不能!不能!quot;quot;你不记得李空山的事?quot;
quot;嗯——quot;他答不出话来,头上忽然出了汗。
quot;不要再作梦!quot;
quot;我走,到银行看看去!quot;
quot;爸,你听着!我手里还有一点点钱。我去托李四爷先给咱们买两张破床,跟一些零碎东西。我呢,赶紧出去找事。找到了事,我养活你!可有一样,不准你再提日本人,再想帮助日本人;是这样,我马上出去找事;不是这样,我走!quot;quot;上哪儿?quot;
quot;哪儿不可以去?quot;
quot;你看你妈妈出不来了?quot;
quot;不知道!quot;
quot;你去找什么事?quot;
quot;能干的就干!quot;
quot;我先上银行去,咱们回头再商量好不好?quot;
quot;也好!quot;
晓荷没雇车,居然也走到了银行。银行拒绝兑他的支票。他生平第一次,走得这么快,几乎是小跑着,跑回家来。quot;怎样?quot;高第问。
他说不出话来。他仿佛已经死了一大半。他一个钱也没有了——而且是被日本人抢了去!
好久好久,他才张开口:quot;高第,咱们赶紧去救你妈妈,没有第二句话!她出来,咱们还有办法;不然……quot;quot;她要真出不来呢?quot;
quot;托人,运动,没有不成功的!quot;
quot;又去托蓝东阳,胖菊子?quot;
晓荷的眼瞪圆。quot;不要管我!我有我的办法!quot;
高第没再说什么。她找到李四爷,托他给买些破旧的东西。然后,她自己到街上买了一个小瓦盆,一把沙壶,并且打了一壶开水,买了几个烧饼。
吃过了烧饼,喝了口开水,晓荷到处去找他的狐朋狗友。
这些朋友,有的根本拒绝见他,有的只对他扯几句淡。
连着十几天,他连大赤包的下落也没打听出来。他可是还不死心。他以为自己虽然不行,招弟可一定有些办法。她在哪儿呢?他开始到处打听招弟的下落。招弟仿佛象一块石头沉入了大海。
晓荷没有了办法,只好答应高第:quot;你找事去好啦!quot;
又过了几天,大赤包与招弟还是全无消息,他故意想讨高第的喜欢:quot;要这样下去呀,我想我得走,上重庆!quot;quot;好!我跟你走!quot;
晓荷吓了一大跳,赶紧改嘴:quot;可千万别到处这么乱说去呀!好家伙,走不成,先掉了脑袋!我看哪,我还是修道去好!白云观哪,碧云寺哪,我那么一住,天天吃点罗汉斋,烧烧香,念念经,倒满好的!quot;
高第决定不再跟他多费话。她看明白,他已无可救药了;至死,他也还是这么无聊!她很想一横心,独自逃出北平去。但是她又不忍。没有她,她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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