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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你等着吧,我饶不了你!’张三也不是个省事的,就说:‘你能怎么着我?’黑猫说:‘你看,着火啦!着火啦!’张三躺在炕上,就看到窗户棂上的纸冒着蓝色的小火苗着起来……打这天起,张三可就跟黑猫斗上了,两位斗得你死我活,分不出个高低。有一天黑夜,张三坐在炕上吃烟,巴嗒巴嗒的,一袋接着一袋,黑猫在窗外说:‘真香!这烟儿真香’张三也不吱声。黑猫又说:‘我吃口烟,好张三!’张三说:‘吃口就吃口。’他慢吞吞地把早就装足了药的枪从身后拿过来,把枪筒子伸到窗棂子外边,张三说:‘老黑,你含住烟袋嘴。’黑猫说:‘好。’‘含住了?’张三问。黑猫说:‘含住了。’‘真含住了?’‘真含住了。’‘点火啦。’‘点吧。’张三一勾枪机子,只听‘呼通’一声响,把窗户纸都震破了。张三说:‘杂种!叫你吃!’刚要出去看看,就听到黑猫咳嗽着说:‘吭吭……这烟好大的劲!’”

    陈姑娘笑起来。

    蹲在炕前的狸猫叫了一声。

    陈姑娘夹起一段鱼,扔给了猫。

    祖母的腮帮子哆嗦起来。

    二哥踢了一脚猫,说:“连你都吃了一块鱼!”——这是以后的事。

    这匹狸猫在我家待着,任你踢,任你骂,它都不走啦。

    这是匹女猫。

    根据我的观察,猫是懒惰的动物——至于那些成为宠物的贵种,就不仅仅是懒惰而是十足的堕落了——不是万不得已,它是不会去捉耗子的。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那只猫只捉到过一只耗子。

    那是一个傍晚,祖母刚烧完晚饭,祖父他们尚未从田野里归来,我和叔叔家的姐姐在院子里架起一根葵花秆练习跳高,就见那猫叼着一匹大鼠从厢屋里跳出来,我和姐姐冲上去,猫弃鼠而走,走到祖母身边,呜呜叫着,仿佛在告我们的状。

    祖母兴奋得很,飞速地移动着两只小脚,跳到院子里,把那匹大鼠夺过去。

    “啊咦!这么大个耗子!”祖母说,“拿秤去!”

    我们赶快拿来了秤。看着祖母用秤钩挂住鼠肚皮称它。

    “九两,高高的九两!”祖母说。(那是一杆旧秤,十六两为一市斤)

    “孩子们,该犒劳你们了。”祖母说。

    祖母把老鼠埋在锅灶里的余烬里。

    我和姐姐蹲在灶门前,直眼盯着黑洞洞的灶膛。

    猫在我们身后走来走去。

    香味渐渐出来了。

    我和姐姐每人坐一小板凳,坐在也坐着小板凳的祖母面前吃耗子肉的情景已过去了几十年,但我没忘。烧熟的老鼠比原来小了许多,乌黑的一根。祖母把它往地上摔摔,然后撕下一条后腿,塞到姐姐嘴里,又撕下它另一条后腿,塞到我嘴里。鼠肉之香无法形容,姐姐把鼠骨吐出来给了猫,我是连鼠骨都嚼碎咽了下去,然后,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祖母的手。暮色沉沉,蚊虫在我们身边嗡嗡地叫着。我总感到祖母塞到姐姐嘴里的鼠肉比塞到我嘴里的多。写到此,我感到一阵罪疚感在心里漾开,那时我们是个没分家的大家庭,吃饭时,我和这个比我仅大三个月的姐姐总能每人得一片祖母分给的红薯干,我总认为祖母分给姐姐的薯干比分给我的薯干大而且厚,于是就流着眼泪快吃,吃完了就把姐姐手里的薯干抢过来塞到嘴里。她抖着睫毛,流着泪,看着她的母亲我的婶婶。婶婶也流泪。母亲举着巴掌,好像要打我,但只叹息一声就把手放下了。前年回家,我对姐姐提起这事,姐姐却笑着说:“哪有这事?俺不记得了。”今年回家,一进家门,母亲就对我说:“你姐姐‘老’了。”

    “老”了就是死了。

    母亲说姐姐死前三天还来赶集卖菜,回家后就说身上不舒坦,姐夫找了辆手推车推她去医院,走出家门不远,就见她歪倒了脖子,紧叫慢叫就“老”了。

    人真是瞎活,说死就死了,并不费多少周折。

    我想起了和她一起坐在祖母面前分食老鼠的情景,就像在眼前一样。

    祖母十几年前就死了。她是先死了,打了一针,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活了一个月,又死了,这次可是真死了,真“老”了。

    祖母说,猫抓耗子,并不需要真扑真抓,猫一见到耗子,就竖起毛大叫一声,老鼠一听猫叫,立刻就抽搐起来,猫越叫老鼠越抽搐,猫上去咬死就行了,根本不要追捕。这说法我不知是真是假。

    祖母还讲过一个故事:明朝时,有五个千斤重的大耗子成了精,变成人,当了皇帝的宰相一类的大官,他们扰乱朝纲,怂恿着皇帝干坏事。一个大臣,自然是忠臣,自然也是有慧眼的,看破了机关,回家对父亲说了——这又引出了一个故事:相传,古代,为了削减人口,人到了六十岁,不管健康与否,统统要“装窑”的,这“装窑”据祖母说,就是把人背到一个专门的地方去饿死(有点像日本小说《槽山节考》里的情景)。这大臣是个孝子,因为孝,就把父亲放在夹壁墙里藏起来(其实是利用职权破坏皇家的法规,是孝子不是忠臣)。大臣说:爹,朝里那五个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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