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无双,也是骑虎难下了。
昭阳殿里一片死寂。一重重深垂密掩的帘子挡住了外头的光线,将偌大的内寝掩在了无边的昏暗里头。
阮无双缩在榻上,紧搂着双臂,眼角泪水滚滚,不停落下。许久许久才找回了一点思绪,慌乱地唤到:“墨兰,墨兰。”
墨兰本就侍候着,见她神色如死灰,悲痛欲绝,不敢胡乱打扰。这时听她叫唤,忙道:“小姐,我在这里!墨兰在这里。墨竹也在。”她仅知道内侍将小姐从皇上的承乾殿请了出来,宫内都在传小姐得罪了皇上,可能要被废了皇后之位。一时间,整个昭阳殿内人心惶惶。
阮无双无力地靠着她,缓缓站了起来,低低地道:“快帮我备墨,我要写信!”此时一定要修书一封,通知父兄,以防万一。
心里乱成了一团,只草草地写了一下,将信递给了墨兰,声音发抖着道:“快,命人秘密将信送到我爹手上!越快越好!”信中只是让父兄万事小心,不要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其余的事情,实在无法说出口。但相信父兄拿到后,也定会明白她的处境。此时,百里皓哲才登基不久,根基未稳,估计还不敢乱动父兄。但自己的事情实在太大了,若是不加防备,连满门抄斩也是极有可能的。
墨兰墨竹去后,她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全身软软地跌坐了下来。思绪一片混乱纷呈。他终究是知道真相了。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注定了是要世人来景仰的,可是自己却带给他无法抹去的污点。若是再早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她就可以清清白白地给他了……可是终究还是晚了,这辈子他和她,再也无缘了。
她怔忪取出了他的一件袍子,石青缎绣金龙,如此的尊贵与精致,江南的数个绣娘一针一线,往往要绣上一年半载才能完成。皇帝的衣物是专门由他的贴身内侍管理的,向来极少会留在后妃之处。但以往他天天宿在昭阳殿,就在这里放了许多。
袍子上还有他的味道,淡淡的龙涎香。九蒸九制而成,只要小小的一星点,就可以数月不退。她的手指缓缓地滑过玉扣,似乎那里依旧有他遗留的温暖。
那日她气息不稳地推开了他,隔了几道纱帘,外头皆是侍女,只觉着羞到了极点。但一转头,只觉得有几缕发丝被缠住了,令她无发动弹。他也已经察觉,低头一看,哑然而笑,竟然与他朝服上的扣子纠缠在了一起。
斜着眸子看着她,眼中竟全是笑意。拉过她的手,围住了他精壮的腰。他低下头,正在帮她弄缠着的头发。竟有种说不出的旖旎暧昧。她气息越发不稳了,只觉得脸已经烫得如火烧般。
后来,他解了好久也未把缠着的头发弄开。便唤来侍女,取来了剪刀。她俯在他怀里,鼻尖嘴角都是他的气息,只觉得害羞,不敢乱动。心想着,剪刀都取来了,只要把发丝剪断就好了。但他还是在弄了好一会儿,久得她几乎以为是一生了。
良久,他才柔声道:“好了。”她慢慢抬起头,只见他正帮她将头发往后拢。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碎发。不解地将眼光移到了他的胸口之处,这才微微吃了一惊,他竟将朝服剪破了,扣子也剪掉了。要知道,朝服乃皇上所赐,象征皇上至高无上的权威,不可轻易弄坏,否则形同欺君。就算是皇子,也绝不不可如此胆大妄为的。
只见他朝她笑道:“好了!”红烛熏香灯的光线温和而迷离,她几乎要迷失在他的笑容里了。他的手五指成梳,缓缓地帮她梳理,温柔的几乎发痒了,一点一滴地渗进了骨子里。
她像是尊石像,一动不动地凝着他那石青色的缎袍,只见有一团一团的东西慢慢地晕了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一个又一个的圆,不停地胶着在一起,直至成了一大片……
原来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件衣服也不是他当日的朝服了,扣子也不是当日的扣子了。但是她怎么觉得才一恍惚呢?可这么一个恍惚竟然就是一生了……
想来父母兄长当晚就得到了她被禁足的消息,第二日一早大嫂永安公主就进了宫,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才屏退左右,问起情况。
她只是无语。嫂嫂见无法问出原因,也就告退了。阮家在宫内素来有人,宫内的动静,父兄就算不特意打听,自然有很多人想方设法地要去巴结着告诉他们。这也是权力的好处。当你有势时,自然有人要靠过来,根本无须特地安插。倘若某一日,阮家若是失势了的话,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门庭冷落车马稀,古今皆是如此,他们又如何能够例外呢?
第三日母亲也进宫了,想来是以为姑嫂间终究隔了一层,所以才没有说出实情。可无论阮夫人怎么问,无双只是不说话,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好久才道:“娘亲,是女儿不好。只希望父兄能不受牵连。”
阮母摸着女儿顺滑的头发,低声道:“父母兄长不求长富贵,只求你平安。”阮无双的泪缓缓地滑落下来,一切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她所做的事情,就算是普通夫婿也是无法原谅的,更何况是天地间最尊贵的他呢?他若是对自己有一丝的在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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