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靠得住,只得自己一家一家相看,慢慢寻出合适的人来,一时间且急不得。”
太后曼声道:“那天我听崇山侯夫人说,你把她招到宫里,问她家有几个待嫁的女儿,还想都招来看一看,吓得那家的女孩儿一个个寻死觅活。结果呢,崇山侯夫人求到了我跟前,哭得一塌糊涂,说崇山府必然送一个女儿出来,只求不要一一相看。”
太后夹起一块雪白钳子肉,浸在橙齑里裹了裹,又拎起来。徐皇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太后面前的那一碟橙齑都渗进了自己眼睛里,酸凉难忍,却只得硬挺着腰杆不敢让脸上的笑容淡下去。
徐太后慢条斯理道:“我心想,她必是十分舍不得自家亲女,只怕想找个旁宗偏支的来,或者寻一个不打紧的庶女——虽说只要样貌端庄、品性贤良,不必过于挑拣出身,可人家选剩了来,岂有好的?——我索性和她说,你并不是想从她家选康王妃,”徐太后说着,忽然促狭地瞧了一眼杨楝,又道,“而是想给徵王寻一个继妃来着。既然崇山府不愿应选,那便就此作罢。我倒要看看,这回崇山府那些女孩儿是不是又要悔得上吊了。”
虽然是打趣的腔调,皇后却更觉下不来台,僵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杨楝亦感尴尬,苦笑道:“祖母这样和人家说,叫我如何自处?”
徐太后飞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她家的女孩儿固然薄有美名,但若拿到宫里来也算不得十分出色,只怕你还看不上呢——你不用可惜,将来替你选个顶美的王妃。”
徐皇后吐了一口气,忙揪住这个话题,接口道:“待诸事忙过,确是该为阿楝选妃。可怜他家室空虚三四年,终是我们做长辈的未曾照顾周全。”
“阿楝的婚事也拖得太久了,”徐太后忽道,“妾室都要生下元子了,家中主母却还没进门,这成何体统?一桩事情没办好,就压住了另一桩事情,拖来拖去样样都耽搁了。依我看,康王妃的人选还是要早些定下。”
兜兜转转的依旧催了回来,徐皇后一时无言以对,不由得望向皇帝。为康王选妃是皇帝下的命令,目的只是拖延福王的婚事。徐皇后左右选不到人,多少也是消极配合着皇帝。这时太后催到了鼻子上,皇帝却一直不吭声,只把桌上的蟹脚摆来摆去。
徐皇后咬了咬唇,只道:“臣妾一定尽快操办。只是从戚里勋贵家中挑选……固有些艰难。若从京畿各县民户中广选淑女,又怕扰动民怨,给皇上添麻烦。臣妾实是没有办法。檀儿亦是母后的亲孙,他的婚事还请母后做主。”
“仙鸾啊,”徐太后笑道,“你固是菩萨心肠,生怕委屈了别人。强娶不可,选秀又不可,我替你出个主意,就从宫里选吧。”
徐皇后微诧。
“宫人都是我家奴婢。选做王妃是莫大的恩典,由不得她们愿不愿意。何况其中颇有良材……”徐太后似灵光一现,忽道,“譬如琴灵宪的女儿不是在你那里吗?这孩子生得可人,年纪也正好,倒叫阿楝手快抢了去。你比着这样的,再选一人。”
皇后心中不悦,却不能露出来,转头瞧见皇帝稳坐泰山,不言不语,唇间竟微微有冷嘲意,她胸中怒火上扬,忍不住笑道:“陛下以为如何?”
“母后说得极是,就这么办吧。”皇帝飞快地应了,却道:“我吃了螃蟹,觉得闷得很,拿些酒来。”
即刻有内官捧来热热的一壶太禧白,斟在金卷荷杯里,皇帝皱着眉头一口喝尽,把一阵寒恶略略压了下去。
徐太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心中倒有些忧虑,遂将面前的一盅滚热的姜汤指了过去。“压一压寒气。你最近忙碌得很,身子也不大畅快,今日倒不该吃寒邪克胃的东西。是我疏忽了,且都撤了吧。”
“哪里,”皇帝饮了一口热汤,犹觉腹中阵阵寒逆,苦笑道,“儿子难得一回领母后赐宴,却无福消受,惭愧的是儿子。”
徐太后听到“难得”两个字,心中不觉火气,忽见皇帝果然面色发黄,讥讽的话溜到唇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内侍们鱼贯上前,须臾间各桌上垒成小山的彤彤蒸蟹就撤了个干净,又捧上菊花豆面来请众人净手。杨樗正啃得十指腥香,见螃蟹走了忍不住“哎”了一声,偏叫太后听见了,遂道:“回头抬一笼热的给福王送去,小孩儿家怕是没吃饱。”见皇后在侧,又道,“给康王也送一笼,教人好生服侍着,莫要伤着他。”
徐太后实是好意,只这话在皇后听来犹觉刺耳,才是勉强笑着谢了恩,却听那边皇帝又不知动了什么心思,说道:“今日我教淑妃带了三哥儿出来,这时大约醒了,抱出来请母后看看吧?”
“很好。”徐太后点头微笑,又道:“原是我这做祖母的偏心了,淑妃那里也该送一笼螃蟹。三哥儿吃不得,教她和宫人们分了吧,迤逦甚是不易。”
皇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淑妃一直竖着耳朵,听见这话连忙出来跪地谢恩,一时就见珠秾抱着裹成粽子的三哥儿出来了,徐太后将奶娃子放在膝上逗弄了一会儿,奇道:“这孩子竟是一声也不哭。”
老宫人便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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