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绣的“福”字,难道真的是她绣给另外一个人的吗,所以她日日戴在身上?
他徐徐地踱步。鎏金的铜炉因焚了百合香,细烟袅袅。她还是起了身,侧坐在榻旁,取过搁在一边的诗词,指尖微动,翻了一页。他这般望去,唯见十指如葱,腻白如玉。一头黑发斜斜地挽成了髻,只巍巍地插了一支错金飞步摇,细密的黄金流苏垂着,偶一动,颤颤碎碎,便泛起点点的波纹。
他怔了怔,半晌才又提脚。步子慢得紧,可心里头却只有自己知道,烦躁到了极处,隐约捏着香囊都烫了起来。不知不觉间鹿皮靴子竟踢到焚碳的炉子,他心念一动,手一松,那大红的福字香囊,“扑哧”一下轻响,跌落在了碳炉里。
手此际亦触着铜炉的边,他“呀”一声呼声。只见她抬起了眼眸:“皇上,怎么了?”目光瞬间被嗤嗤燃着的铜炉吸引了过去。她猛然起身,朝他奔来。
他心头微震,心里一下子暖了起来,从滚烫的铜炉上移开了手,触了这般久,估摸着都已经起泡了。却见她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冷地擦过他的袖子,手一伸,就要去炭炉里取那早已经燃了一半的香囊。有侍女阻止了她……
他生平终于知道什么是心如死灰了。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冷却了下去,木然地站着,看着她转身在唤人。有侍女和内侍进来了,一群人忙碌地在眼前晃动,最后虽然将香囊取了出来,但早已只剩一角了。可她却还是珍之重之的从水盆里取出,眉头微蹙地缓缓用指抚过。
他就这般静静地站在那里,手背上的灼痛竟无一丝的感觉,好似整个人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良久,大约有几辈子这般的久远了,才转头吩咐道:“石全一,摆驾回承乾殿。”石全一隔了数重帘子,远远地应了声“是”。
她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暗自出神。半晌,她来到铜镜前,望着里头眼波流转,清而娇妍的人儿。
她方才是瞧见他手上那一片红肿,可是,可是,她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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